灯下黑
老刘头最近老觉得心口堵得慌,像是有块没嚼烂的窝头噎在那儿。胡同口那棵老槐树,叶子黄了又绿,绿了又黄,它见证了老刘头从“小刘”熬成“老刘”,也见证了他儿子明辉从小不点儿长成个大小伙子,出息了,进了那什么……哦对,“智猴学堂”,一家亮堂得晃眼的大公司。
老刘头最近老觉得心口堵得慌,像是有块没嚼烂的窝头噎在那儿。胡同口那棵老槐树,叶子黄了又绿,绿了又黄,它见证了老刘头从“小刘”熬成“老刘”,也见证了他儿子明辉从小不点儿长成个大小伙子,出息了,进了那什么……哦对,“智猴学堂”,一家亮堂得晃眼的大公司。
老王觉得自己快要和他的电动车融为一体了,不是那种变形金刚式的酷炫融合,而是像一滩融化的柏油,黏糊糊、灰扑扑地粘在城市的皮肤上。他是个外卖员,一个顶着“差评之神”桂冠的外卖员。这顶帽子不是他自己要戴的,是算法,那个无形无色、据说公正无私的数字幽灵,硬塞给他的。
王二觉得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更黏糊些,连风都带着一股子潮气,吹在脸上,像是没拧干的抹布。他缩在自家那间朝北的小屋里,对着桌上那块黑黢黢的方块——他们管那叫“手机”——发怔。这玩意儿是他的眼,他的耳,有时,也像是他的脑子。
在那个尘土飞扬的小镇,名字如同灰尘一样,轻易就会被遗忘。林晓晴的名字,曾经是镇上最明亮的一颗星。她的家,是那种风一吹就会颤抖的土坯房,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,汗水浇灌着贫瘠的土地,也浇灌着她那个遥不可及的大学梦。那一年,录取通知书像一只金色的鸽子,扇动着翅膀,飞进了这个卑微的家。红色的印章,白色的纸张,承载着一个少女对未来的全部想象——阳光普照的教室,浩瀚的书海,以及,逃离这片土地的希望。
那则新闻,如同投入时间静湖的一颗石子,涟漪迅速扩散,最终抵达了档案管理员K所在的、被遗忘的部门。总统先生,在一次即兴的发言中,表达了对奇迹的向往——他想见见那位据说活了三百岁,并且仍在社会保障系统名单上的幽灵。命令层层下达,最后变成了一张字迹模糊的便签,放在了K落满灰尘的办公桌上。任务:核实并定位伊利亚斯·格林(Elias Greene),男,据称生于172X年,现仍为社保受益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