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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失的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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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明从混沌中醒来,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:7:00。窗外灰蒙蒙的,像是裹了一层洗不净的抹布。他住的这栋楼,总是这样,不见天日。

他揉了揉眼睛,起身去洗漱。拧开水龙头,没有水。他愣了一下,以为自己记错了,又拧了几次,还是没有水。

“停水了?”他嘀咕了一句,走到客厅,想给物业打个电话。

电话还没拨出去,他突然发现客厅的墙上多了一道裂缝,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板,像一条丑陋的伤疤。他记得昨天还没有这道裂缝。

“见鬼了。”他骂了一句,走过去仔细查看。裂缝很深,黑洞洞的,看不见底。他伸手摸了摸,冰凉、粗糙。

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,好像整个房间都在旋转。他扶住墙,才勉强站稳。

他定了定神,决定先不管裂缝,给物业打电话要紧。

电话拨通了,却一直无人接听。他挂断电话,又拨了一次,还是无人接听。

他有些烦躁,走到窗边,想看看外面的情况。

窗外,原本熟悉的景象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稠的、翻滚的灰色雾气。他什么也看不见,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、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呜咽声。

他惊恐地后退了几步,撞倒了身后的椅子。

“怎么回事?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颤抖。

他突然想起,昨天晚上,他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,像是有人在搬运东西,又像是墙壁在开裂。他当时以为是楼上在装修,没有在意。

现在想来,那声音……

他不敢再想下去,跑到门口,想打开门出去看看。

门把手冰凉,他拧了一下,门纹丝不动。他又拧了几下,还是打不开。

他用力推了推,门依然紧闭,像是被焊死了一样。

他开始慌了,用力拍打着门,大声呼喊:“有人吗?救命啊!”

没有人回应他,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。

他绝望地瘫坐在地上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,从楼上传来。

他猛地站起来,跑到门口,竖起耳朵仔细听。

脚步声越来越近,越来越清晰。

他激动地喊道:“有人吗?我在这里!”

脚步声在他门口停下了。

他屏住呼吸,等待着。
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有人敲门。

他连忙打开门,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,戴着口罩,看不清面容。

“你是谁?”李明问。

“物业。”男人声音低沉,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。

“物业?太好了!我的门打不开,家里停水了,墙上还多了一道裂缝,外面……”李明语无伦次地说着。

“我知道。”男人打断了他,“跟我来。”

李明跟着男人走出了房间,走廊里昏暗、狭窄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。

他们沿着楼梯往上走,楼梯似乎没有尽头,一直向上延伸,消失在黑暗中。

“我们要去哪里?”李明问。

“去解决问题。”男人回答。

他们走了很久,李明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。

“到了。”男人突然停了下来。

李明抬头一看,他们来到了一扇门前,门上没有门牌号,只有一片空白。

男人打开门,走了进去。

李明犹豫了一下,也跟着走了进去。

门后,是一个巨大的、空旷的空间,像是一个无限延伸的迷宫,由无数的房间和走廊组成。

“这是哪里?”李明问。

“这是你的楼。”男人回答。

“我的楼?”李明不解,“我的楼怎么会变成这样?”

“它一直都是这样。”男人说,“只是你以前没有发现而已。”

“我不明白。”李明说。

“你会明白的。”男人说,“跟我来。”

他们在这个迷宫里穿行,经过了无数的房间和走廊。每个房间都一样,空荡荡的,只有一扇门和一扇窗。窗外,都是同样的灰色雾气。

李明发现,有些房间的门是开着的,有些房间的门是关着的。他试图打开那些关着的门,但都打不开。

“这些门后面是什么?”他问。

“什么也没有。”男人回答。

“什么也没有?”李明重复了一遍,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。

他们继续往前走,不知走了多久,李明突然发现,他们走过的路正在消失。

“我们的路呢?”他惊恐地问。

“路从来都不存在。”男人回答,“存在的只有你。”

李明停下了脚步,他感到自己正在坠落,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。

“我……我是谁?”他问,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

男人没有回答,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看着李明。

李明看着男人,突然发现,男人的面容开始模糊,变得像是一团扭曲的阴影。

“你……你不是人……”李明说。

男人笑了,笑声空洞、诡异。

“我是你的影子。”男人说,“也是你的迷宫。”

李明闭上了眼睛,他知道自己永远也走不出这个迷宫了。因为这个迷宫,就是他自己。他想起了报纸上关于物业费的新闻,那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,遥远而虚幻。他现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在这无尽的虚空中,等待着下一次消失的楼层,将他彻底吞噬。他甚至开始期待那一刻的到来,因为只有消失,才能从这荒诞的存在中解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