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失的碎片
老李头又坐在海边了。
这几天,他总是这样,呆呆地望着远方。村里人都知道,他又在等了。等什么呢?没人说得清。或许是等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,或许是等一个永远无法拼凑完整的梦。
新闻里吵得沸沸扬扬,说什么“星舰失联”、“碎片散落”。老李头不关心这些,他只关心他的海,他的那片永远翻滚着未知与可能的蓝色。可最近,这片蓝色,似乎也染上了一层灰色的阴霾。
“听说,那大家伙,碎了。”修船的老王,叼着烟斗,走到老李头身边。
老李头没吭声,只是把目光投向更远处。海风吹起他花白的头发,像极了一簇簇挣扎着想要飞向天空的碎片。
“美国人,正到处找呢。说是,要找回那些……碎片。”老王吐出一口烟圈,看着它们在风中消散,“你说,找那些玩意儿干啥?都碎成渣了,还能拼回去不成?”
老李头缓缓地转过头,看着老王,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那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然,也是一种对世事无常的无奈。
“有些东西,碎了,就再也回不来了。”老李头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海面上的平静,“就像……人一样。”
老王沉默了。他知道老李头在说什么。几年前,老李头的儿子,也是个造飞船的工程师,参与了一个雄心勃勃的太空项目。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。
“人啊,有时候,就像这星舰。”老李头继续说道,声音低沉而沙哑,“总想着飞得更高,更远,却忘了,飞得越高,摔下来的时候,就碎得越彻底。”
海浪拍打着礁石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远处,几艘搜寻船只的影子,在海面上若隐若现。它们像一群不知疲倦的拾荒者,在这片广袤的蓝色 坟场里,寻找着那些曾经闪耀过的痕迹。
老李头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,也带着一丝释然。“你说,他们找到那些碎片,又能怎么样呢?能让时间倒流吗?能让那些逝去的人,重新回来吗?”
老王摇了摇头,他不知道。他只知道,这世上,有些事情,是永远无法挽回的。
“其实,找不找得到,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老李头喃喃自语,“重要的,不是那些碎片,而是……它们曾经存在过。”
他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。他的背影,在夕阳的余晖下,显得格外孤独,也格外坚定。
他要去看看他的孙子了。小家伙最近迷上了拼图,总是能把那些七零八落的碎片,拼成一幅完整的图画。老李头想,或许,这就是希望吧。即使碎片再多,再零散,只要有心,总能拼凑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。
至于那些消失的星舰碎片,就让它们留在海里吧。或许,在未来的某一天,它们会化作海底的珊瑚,成为另一种形式的存在。
而我们,这些活在当下的人,能做的,就是记住它们,记住那些曾经闪耀过的光芒,记住那些曾经为了梦想而飞翔的灵魂。
因为,存在过的,就不会真正消失。就像那些碎片,即使散落在天涯海角,也依然是宇宙的一部分,是时间长河中,不可磨灭的印记。
而我们,都是时间的拾荒者,在记忆的碎片里,寻找着生命的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