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蹦子迷宫
王明第一次听说“三蹦子短缺”的消息时,并未在意。那不过是一种构造简单、甚至有些笨拙的三轮摩托车,在他居住的这座庞大、高效、总是奔向未来的城市里,显得格格不入。然而,几天之内,这消息像一种无声的瘟疫,迅速蔓延开来。起初是邻居在楼道里低声议论,接着是办公室茶水间同事们焦虑的眼神交换,最后,连街边卖煎饼的大爷,找零钱时都忧心忡忡地补上一句:“听说美国那边抢疯了,咱们这儿怕是也要断货喽。”
王明第一次听说“三蹦子短缺”的消息时,并未在意。那不过是一种构造简单、甚至有些笨拙的三轮摩托车,在他居住的这座庞大、高效、总是奔向未来的城市里,显得格格不入。然而,几天之内,这消息像一种无声的瘟疫,迅速蔓延开来。起初是邻居在楼道里低声议论,接着是办公室茶水间同事们焦虑的眼神交换,最后,连街边卖煎饼的大爷,找零钱时都忧心忡忡地补上一句:“听说美国那边抢疯了,咱们这儿怕是也要断货喽。”
老王终于搞到了那辆车。不是偷,不是抢,是用一种更符合这个时代特色的方式——你懂的。一辆崭新的,闪着金属光泽的,带着巴伐利亚骄傲的,五个字母组成的铁家伙。理论上,这玩意儿象征着成功,至少是那种油腻腻的、别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成功。老王摸着方向盘上那块蓝白相间的标志,心里像揣了只兔子,还是一只刚磕了药的兔子,亢奋得直蹬腿。那感觉,就像年轻时第一次摸到姑娘的手,又软又滑,充满了无限可能性,好像马上就能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。
K.觉得有必要去一趟警察局。这并非出于愤怒或是报复,尽管她完全有理由感到愤怒——那个自称单身的、与她交往了近一年的男人,那个温文尔雅、谈吐得体的Z先生,竟然早已有了家室。她发现这件事纯属偶然,像是在干净的地板上发现一根不属于自己的头发那样突兀。这不是愤怒,K.对自己说,这是一种对秩序的确认,一种对事实的必要澄清。欺骗就是欺骗,就像二加二等于四,这是一个需要被记录在案的事实。
他第一次在凌晨两点半醒来时,以为只是偶然。窗外的城市沉睡在一片稀薄的光晕里,霓虹灯像垂死的星辰,闪烁着最后一点疲惫的色彩。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,红色的数字“02:30”像一个烙印,清晰地灼烧在他的视网膜上。口渴,他想,然后起身喝了杯水,重新躺下,很快又睡着了。
K,或者我们暂且叫他老王,反正名字在这种无休止的奔波中早已磨损得只剩一个模糊的代号,他骑着那辆吱嘎作响的电动车,穿梭在城市迷一样的血管里。今天系统派给他一个特殊的订单,标记着“加急”和“药品”,备注栏里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写着:“救命药,请务必快点,家里只有老人。”地址指向城市边缘一个老旧小区,那里像被遗忘的褶皱,藏在光鲜亮丽的都市表皮之下。
K厌倦了办公室那股灰尘和绝望混合的气味,决定在假日去登山。他听说城郊有座山,不高,但风景据说能洗涤心灵。他需要洗涤,迫切地需要。城市像一张巨大的、黏糊糊的网,他感觉自己正被慢慢消化。山,或许是网外的一点真实。
赵训金,一个名字如同音符般在风中消散。
老李头又坐在海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