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点钟的界碑
这座城市的人们笃信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:夜晚九点,是划分存在状态的界碑。跨过它,进入沉睡,便如同启动了一台无形的机器,为生命注入秩序、效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“正确性”。街头的宣传画上,睡容安详的市民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,背景是象征着丰饶与健康的齿轮和麦穗。标题简洁而有力:“早睡:通往完美的作弊器”。
这座城市的人们笃信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:夜晚九点,是划分存在状态的界碑。跨过它,进入沉睡,便如同启动了一台无形的机器,为生命注入秩序、效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“正确性”。街头的宣传画上,睡容安详的市民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,背景是象征着丰饶与健康的齿轮和麦穗。标题简洁而有力:“早睡:通往完美的作弊器”。
K. 第一次明确地感觉到不对劲,是在一个本应是周五的下午。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在地板上投下狭长而疲惫的光斑,空气中弥漫着周末即将到来的、虚假的轻松感。然而,当他习惯性地瞥向墙上的挂历时,发现日期旁边的标记并非指向休息日,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、潦草却又带有某种官方权威性的符号——像是一个扭曲的“工”字,被一个圆圈紧紧框住。他揉了揉眼睛,那符号依然顽固地盘踞在那里。
“今天……不是周五吗?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,仿佛害怕惊动了什么。
王明第一次听说“三蹦子短缺”的消息时,并未在意。那不过是一种构造简单、甚至有些笨拙的三轮摩托车,在他居住的这座庞大、高效、总是奔向未来的城市里,显得格格不入。然而,几天之内,这消息像一种无声的瘟疫,迅速蔓延开来。起初是邻居在楼道里低声议论,接着是办公室茶水间同事们焦虑的眼神交换,最后,连街边卖煎饼的大爷,找零钱时都忧心忡忡地补上一句:“听说美国那边抢疯了,咱们这儿怕是也要断货喽。”
K是在一个星期二的早晨接到那份通知的。通知并非直接交到他手上,而是像往常一样,夹在他办公桌上那堆永无止境的文件中间,仿佛它生来就属于那里,一张薄薄的、印刷略显模糊的纸,散发着廉价油墨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官方气息。K是税务大楼里一名普通的关税核算员,负责处理来自特定区域的进口商品税费。这份工作他干了许多年,早已习惯了数字的枯燥和条例的繁琐,像钟表一样精确,也像钟表一样缺乏生气。
泰山与猫
我是在一个雾蒙蒙的早晨开始陪人爬泰山的。准确地说,不是“陪”,是“被陪”。我站在南天门缆车站出口,像一块被遗忘的行李,等待着下一个孤独的灵魂。
李明从混沌中醒来,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:7:00。窗外灰蒙蒙的,像是裹了一层洗不净的抹布。他住的这栋楼,总是这样,不见天日。
我醒来,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、由数字构成的迷宫中。墙壁上闪烁着冰冷的荧光,不断滚动着各种数据:GDP、CPI、PMI……所有这些都围绕着一个核心数字:5%。
“5%”,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回响,低沉而机械,“这是今年的增长目标。你必须找到通往5%的道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