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下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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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刘头最近老觉得心口堵得慌,像是有块没嚼烂的窝头噎在那儿。胡同口那棵老槐树,叶子黄了又绿,绿了又黄,它见证了老刘头从“小刘”熬成“老刘”,也见证了他儿子明辉从小不点儿长成个大小伙子,出息了,进了那什么……哦对,“智猴学堂”,一家亮堂得晃眼的大公司。
老刘头最近老觉得心口堵得慌,像是有块没嚼烂的窝头噎在那儿。胡同口那棵老槐树,叶子黄了又绿,绿了又黄,它见证了老刘头从“小刘”熬成“老刘”,也见证了他儿子明辉从小不点儿长成个大小伙子,出息了,进了那什么……哦对,“智猴学堂”,一家亮堂得晃眼的大公司。
老马,马青山,在纸面上叫青山,胡同里都喊他老马。老马不老,刚过四十,可那背有点驼,眼角的褶子,像被生活这把钝刀子反复刻过,深刻,但不明快。他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单位里当会计,每天对着数字,加加减减,算盘珠子似的,规律,但也磨人。
老王觉得自己快要和他的电动车融为一体了,不是那种变形金刚式的酷炫融合,而是像一滩融化的柏油,黏糊糊、灰扑扑地粘在城市的皮肤上。他是个外卖员,一个顶着“差评之神”桂冠的外卖员。这顶帽子不是他自己要戴的,是算法,那个无形无色、据说公正无私的数字幽灵,硬塞给他的。
天儿阴沉沉的,像块吸饱了脏水的破抹布,拧一拧,就能滴出墨汁来。街上的行人缩着脖子,快步走着,谁也不愿在外头多待一刻。
老李头儿搓着手,呵着白气,走进了“丸龟制面”——这名儿听着就透着股子洋气,可老李头儿知道,这儿的汤面,比他年轻时候吃的“烂肉面”还不如。
老王在闹钟尖锐的嘶鸣中醒来,准确说是被吓醒的。凌晨五点,窗外还是一片混沌,只有小区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宣告着今天是正月初五,迎财神的大日子。老王翻了个身,从床头摸出早已准备好的金元宝——塑料的,但闪闪发亮,足够唬人。
他住的是一间老旧的单身公寓,面积不大,摆设也简单,唯独占据房间中央位置的一张桌子显得格外突兀。那是一张专门定制的“财神台”,红木材质,做工精细,上面摆放着五路财神的画像,香炉里插满了香,烟雾缭绕,把房间熏得有些呛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