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儿

天儿阴沉沉的，像块吸饱了脏水的破抹布，拧一拧，就能滴出墨汁来。街上的行人缩着脖子，快步走着，谁也不愿在外头多待一刻。

老李头儿搓着手，呵着白气，走进了“丸龟制面”——这名儿听着就透着股子洋气，可老李头儿知道，这儿的汤面，比他年轻时候吃的“烂肉面”还不如。

“来碗儿味噌汤面！”老李头儿朝柜台里头喊了一嗓子。

伙计小六子，头也没抬，应了一声：“得嘞，您稍等！”

不多时，一碗冒着热气的面端了上来。老李头儿端起碗，先“呼噜”了一口汤，眉头却皱了起来。

“这味儿……不对啊！”老李头儿嘟囔着。

他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，这一搅，可不得了，汤里竟浮上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，仔细一看，竟是半截老鼠尾巴！

“掌柜的！你给我过来！”老李头儿“啪”地一声把碗墩在桌上，汤汁溅了一桌子。

掌柜的闻声赶来，点头哈腰：“哟，客官，您这是怎么了？这汤……不合您胃口？”

“不合胃口？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，这是什么！”老李头儿指着碗里的老鼠尾巴，气得浑身发抖。

掌柜的定睛一看，脸色也变了。“哎呦喂，这……这可真是……客官您息怒，我给您换一碗，再送您俩小菜！”

老李头儿却不依不饶：“换一碗？你当我老李头儿是傻子？你们这店，卫生也太差了！我得去告你们！”

掌柜的慌了神，连忙拦住老李头儿：“客官，您可千万别！小店小本生意，经不起折腾啊！这样，我给您免单，再赔您十碗面，您看成不？”

老李头儿冷哼一声：“十碗面？你打发叫花子呢？我告诉你，今天这事儿，没完！”

两人正争执着，店里又进来几位客人。

“掌柜的，来碗味噌汤面！”

“我也要一碗！”

“还有我！”

客人们的吆喝声，让掌柜的更加焦头烂额。他偷偷地瞪了老李头儿一眼，心想：这老东西，真够难缠的！

这时，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走了进来，她看了看老李头儿，又看了看那碗带尾巴的汤，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
她走到柜台前，对掌柜的说：“掌柜的，给我来碗味噌汤面，多加点儿……‘料’。”

掌柜的一愣，随即明白了女人的意思，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：“好嘞，您稍等！”

老李头儿看着这一切，心里感到一阵恶寒。他突然觉得，这碗汤，不仅仅是脏，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乎劲儿。这世道，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。正如横眉冷对千夫指,这“料”加的，却是人心变坏的征兆。

他摇了摇头，起身离开了“丸龟制面”。

外面的天，更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