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骨北大人
李明瑞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台命运的脱水机,高速旋转,头晕目眩,最后“啪叽”一声,被甩到了现实的墙上。
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冷冰冰的提示:“您已被管理员移出群聊‘燕园岁月,未名情深’”。
“未名情深?呵,真是讽刺。”李明瑞苦笑一声,将手机扔到一边。
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北大毕业生,当年也是风云人物,学生会主席,奖学金拿到手软。毕业后,同学们有的进了光鲜亮丽的投行,有的去了炙手可热的互联网大厂,最不济的也混了个体制内的铁饭碗。而他,李明瑞,选择了一条“非主流”的道路——正骨。
一开始,他也是犹豫的。毕竟,顶着北大的光环,却去做一个在很多人眼里“上不得台面”的行当,这落差,不是一般的大。亲戚朋友的劝阻,同学们的“惋惜”,甚至父母的唉声叹气,都像是一座座大山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可他就是喜欢。他喜欢那种手起骨合的成就感,喜欢看到患者疼痛缓解后的笑脸,喜欢这种实实在在、能帮助别人的感觉。他觉得,这比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冷冰冰的数字要有意义得多。
他拜师学艺,潜心钻研,从最基础的推拿按摩学起,一步一个脚印,硬是把自己磨练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正骨师傅。他的诊所,虽然不大,但干净整洁,墙上挂满了患者送来的锦旗。
李明瑞以为,时间会证明一切。他以为,只要自己足够努力,足够优秀,就能打破那些世俗的偏见。可他没想到,现实会给他如此响亮的一记耳光。
起因是班级群里的一次闲聊。有人提议组织一次毕业十周年的聚会,大家纷纷响应,气氛热烈。李明瑞也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 ,还主动提出可以为大家免费提供正骨服务,缓解一下久坐办公室带来的腰酸背痛。
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。
他被踢出了群聊。没有任何解释,没有任何理由。
李明瑞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。他突然想起卡夫卡笔下的K,那个永远无法进入城堡的土地测量员。他,李明瑞,是不是也永远无法进入那个所谓的“精英圈子”?
他呆呆地坐在诊所里,窗外车水马龙,人声鼎沸,可他却觉得无比的孤独。他想不明白,难道北大的招牌,就真的容不下一个正骨师傅?难道职业真的有高低贵贱之分?难道人与人之间的情谊,真的如此脆弱,如此不堪一击?
这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。是老王,他的老病人,一个退休的环卫工人。老王腰椎间盘突出,经常疼得直不起腰。经过李明瑞的精心治疗,已经好了很多。
“小李啊,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?”老王关切地问。
李明瑞勉强笑了笑,说:“没事,就是有点累。”
老王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,里面装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:“我看你中午也没吃饭,快吃点吧。人是铁,饭是钢,一顿不吃饿得慌。”
李明瑞接过包子,一股热流涌上心头。他突然觉得,自己并不孤独。
他还有老王,还有那些信任他、需要他的患者。他们的肯定,他们的感谢,比任何虚名都来得重要。
他大口咬了一口包子,心里默默地想:去他的班级群,去他的精英圈子,老子就是个正骨的,怎么了?
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李明瑞知道,他的人生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