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井

天阴沉沉的，像是要拧出水来。老李头儿背着手，站在水库边上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。这水库的水位，一天比一天低，都快见底儿了。往常这时候，水库里头鱼儿蹦跶，热闹着呢。今年倒好，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。

“邪性，”老李头儿吐了口烟圈，“怕是要出事儿。”

话音刚落，就听见有人嚷嚷：“快来看！出啥了！”

老李头儿心里咯噔一下，扔了烟袋，一瘸一拐地往前跑。到了跟前儿一瞧，嘿，水库底下，露出一块黑黢黢的石头，上头还刻着些奇奇怪怪的花纹。

“这是啥？”有人问。

“像是……墓碑？”另一个声音颤巍巍地说。

人群炸开了锅。这水库底下，竟然埋着一座古墓！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，飞遍了整个村子，又飞到了镇上，县里……

没过几天，水库边上就热闹起来了。先是来了几个戴眼镜的，说是文物局的专家。他们在古墓周围拉起了警戒线，拿着刷子，一点一点地清理着。

接着，各路人马都来了。有扛着摄像机的记者，有拿着铁锹的村民，还有开着豪车、西装革履的老板……

老李头儿还是每天来水库边上，只是不抽旱烟了，改成了嗑瓜子。他看着那些人，像蚂蚁一样在古墓周围忙碌着，心里头说不出是个啥滋味。

专家们说，这是座汉代的古墓，里头可能有宝贝。这话一传开，人群更疯狂了。有人开始偷偷地挖，想趁夜里捞点儿啥。

“人心不足蛇吞象，”老李头儿摇摇头，“这古墓，怕是要成吃人的枯井了。”

果然，没过多久，就出事了。先是两个村民，为了争抢一块挖出来的玉佩，打了起来，一个被打成了重伤。接着，又有几个外地来的，在夜里挖墓的时候，塌了方，被埋在了里头。

县里来了警察，封锁了现场。那些个老板们，一个个都蔫了，没了之前的神气。

老李头儿依旧每天来水库边，这回连瓜子也不嗑了。他望着那黑洞洞的墓口，像一口枯井，吞噬了希望，也吞噬了贪婪。

“这水库，以前是活水，养活了多少人，”老李头儿叹了口气，“现在，成了枯井，吞了多少命。”

天还是阴沉沉的，像是要下雨。可老李头儿知道，这雨，洗不清人心里的污浊。古墓还在，像一个巨大的问号，悬在每个人的头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