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中人
小李醒来的时候,鼻子里插着氧气管,身上裹得像个刚出土的木乃伊。他动了动手指,钻心的疼,像有一万根针在扎。他想喊,嗓子眼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声。
小李醒来的时候,鼻子里插着氧气管,身上裹得像个刚出土的木乃伊。他动了动手指,钻心的疼,像有一万根针在扎。他想喊,嗓子眼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声。
老李习惯在除夕夜给儿子发个大红包,讨个吉利。往年,都是鼓鼓囊囊的实物,用崭新的红纸包着,沉甸甸的,带着人情味儿。今年不行了,儿子远在海外,只能发电子红包。
他打开手机,在微信里找到儿子,犹豫了一下,点开红包,输入了象征吉祥的数字“888”。确认发送的那一刻,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少了那种红纸的质感,少了那种递出去的仪式感,也少了那种儿子收到红包时的喜悦感。
老王,一个年过半百的退休老教师,最近迷上了抢红包。不是微信群里那种几毛几分的小打小闹,而是城里新流行的一种“沉浸式红包雨”。
这种红包雨,需要在指定区域佩戴特制的AR眼镜才能体验。你戴上眼镜,看到的是漫天飞舞的金元宝、红包,伸手一捞,就能“抢”到钱,直接存入你的电子账户。为了这个,老王特地买了副新款AR眼镜,还报了个老年人“数字生活”培训班。
老王在加油站工作了十年。每天清晨,他穿上那套永远洗不干净的蓝色制服,站在冰冷的加油机旁,开始他机械的一天。 “您好,欢迎光临!请问加几号油?”,“好的,加油中,请稍等”,“加油完毕,请慢走!”这些话,他每天要重复上百次,像一台设定好的机器。
最近,公司引进了一套新的“激励系统”。 每个加油员的胸前都别着一个小型扩音器,每当有顾客驶入加油站,扩音器就会自动播放一段预先录制好的加油鼓劲短语:“加油!今天也要元气满满!”,“加油!生活就像油箱,加满就有力量!”,“加油!为梦想加速!”
“最近手气真差,连抓个娃娃机都是空的。” 小艾对着镜子,仔细端详着自己刚做的新美甲,指尖闪烁着晶莹的光泽,像一颗颗小小的、不真实的宝石。她刚在公司升了职,作为部门的“卷王”,这算是给自己的小小犒劳。
老王对着镜子,仔细端详自己。镜子里的那张脸,黄得像是刚从染缸里捞出来,但又不是那种纯粹的黄,而是一种掺杂着点点橘色的怪异颜色,就像是劣质的砂糖橘果肉。他伸出手,摸了摸自己的脸颊,感觉皮肤似乎比以前粗糙了些,摸起来沙沙的,就像砂纸。
今天,是老王“变色”的第三天。
“尊敬的旅客,欢迎乘坐本次由岚图追光为您提供的智能列车,本次列车终点站:故乡。”
广播里,甜美的女声像抹了蜜,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。李明摘下耳机,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,车窗外,景色飞速后退,像是谁按下了快进键。他看了眼手机,信号显示满格,但就是没有新消息。
老王是被强行拉进“APT速成班”的。
他在这家上海火锅店干了快五年,从一个只会涮羊肉的愣头青,熬成了如今的“资深”服务员。本来日子过得挺滋润,每天就是招呼客人,顺便听听八卦。但自从店里开始搞什么“国际化转型”,一切都变了。
老王在罐头厂工作,这听起来有点滑稽,对吧?但他确实在罐头厂,每天的工作就是把一节节微型铁轨装进特制的罐头里。
他刚进厂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没长大的孩子开了个玩笑。微型铁轨?这玩意儿除了能给老鼠当跳板,还能有什么用?第一天,他没忍住,对着流水线上的同事们哈哈大笑,结果引来工头一顿臭骂,说他扰乱生产秩序,扣了当天的工钱。从那以后,老王不敢再笑了。
老王,曾经的“贵人鸟”的资深鞋匠,现在是“金鹤农业”的养鸡工。这转变快得让他都有些晃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