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上的菜花

“最近手气真差，连抓个娃娃机都是空的。” 小艾对着镜子，仔细端详着自己刚做的新美甲，指尖闪烁着晶莹的光泽，像一颗颗小小的、不真实的宝石。她刚在公司升了职，作为部门的“卷王”，这算是给自己的小小犒劳。

午休时，几个女同事围了过来，纷纷赞美她的新指甲。“艾姐，你这指甲做得真漂亮，在哪家店做的？”

“就在公司楼下新开的那家，叫‘指尖上的艺术’，服务态度也好，做指甲的小妹也挺可爱。” 小艾得意地笑了笑，她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，毕竟，她付出那么多，就是为了被看见。

办公室里，键盘的敲击声像雨点一样密集。小艾埋头在电脑前，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。她感觉指尖有些痒，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太累了，没太在意。可痒感越来越强烈，她忍不住挠了几下，指甲缝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小小的突起，像刚破土的嫩芽。

“艾姐，你手上长了什么啊？” 邻桌的小丽突然惊叫起来。

小艾吓了一跳，抬起手一看，指甲边缘竟然长出了一些肉色的、细小的凸起，像小小的花椰菜，挤挤挨挨地长在指尖。她赶紧跑到卫生间，仔细一看，真的是！指甲周围冒出了一圈肉疙瘩，恶心又让人不安。

她想起那天美甲师一边给她涂指甲油，一边说：“最近生意不好做，听说隔壁那家店为了省钱，消毒液都不舍得用。”小艾当时没在意，还想反正涂指甲油也隔着，现在想来，真是后怕。

小艾慌忙请了假去了医院，医生诊断说她感染了HPV病毒，俗称“菜花”。医生语气平静地说：“这种病毒主要通过皮肤接触传播，一些不正规的美甲店卫生条件很差，很容易感染。”

“菜花？长在手指上？”小艾感觉自己像是被命运开了个黑色玩笑。

原本闪耀的指甲，如今成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东西。她开始戴手套上班，同事们投来疑惑的目光，她感觉自己像是被贴上了异样的标签。她不敢再在社交媒体上晒自拍，也不敢去任何聚会。

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精致生活，突然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，漏气了。她觉得自己就像公司里的一个透明人，每天机械地处理着工作，在办公室里像一个游荡的幽灵。而指尖的菜花，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，时刻提醒着她的狼狈。

更让她感到讽刺的是，公司为了迎接上级领导的考察，开展了一系列“美化”活动，要求所有员工必须着正装，并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，而她却不得不戴着手套，隐藏着自己“丑陋”的手指。

这天，上级领导来公司视察，小艾远远地躲在角落里，看着领导们笑容满面地与同事们握手。她觉得自己和这一切格格不入，像一个被遗忘的物件。

突然，领导在走过她身边的时候，停了下来，带着一丝关切的语气说：“这位同事，你戴着手套不热吗？最近公司新规要提升服务品质，连工作环境的温度都要严格把控，要充分考虑员工的感受嘛。”

小艾愣了一下，她没想到领导会注意到她。她正要开口解释，领导却接着说：“我看你这手套的颜色很别致，挺符合我们公司追求个性的理念，下次可以组织同事们团购嘛！”说完领导哈哈大笑，转身走向了下一位员工。

小艾看着领导远去的背影，手套下的菜花像一只只嘲弄的眼睛，注视着这个荒诞的世界。她突然笑了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她抬起带着手套的手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。她的手在手套里紧握成拳，仿佛在黑暗中抓住了一丝光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