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遗产管理员的午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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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三点,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洒在遗产管理办公室的窗台上。老林,这位从业二十年的资深管理员,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串冰冷的数字发呆:430万,以及一套位于市中心的房产,无人认领。这并非他经手的最大一笔遗产,却是最让他感到荒谬的一次。

老林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,叹了口气。这年头,竟然还有人“富得没人要”,简直是对“人为财死”的社会法则最无情的嘲讽。他翻开厚厚的案卷,上面记录着逝者张老先生的生平,潦草而简短,就像他悄无声息的人生一样。没有配偶,没有子女,甚至连远房亲戚都寻不见踪影。

“老张啊老张,你这辈子到底图啥呢?”老林嘟囔着,仿佛对着空气发问。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,喝了一口枸杞茶,一股淡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。

“老林,还没搞定啊?”小李,办公室里新来的实习生探头进来,打破了老林的沉思。小李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,对一切都充满好奇,仿佛这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可以成为论文的素材。

“没呢,找不到继承人,真够奇葩的。”老林摇了摇头。

“那这钱和房子怎么办?”小李眨着他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。

“按规定,充公呗。”老林回答得理所当然,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。

“充公?”小李的眉头皱了起来,“那这不就浪费了吗?干嘛不直接分给需要的人呢?比如那些养老院的老人或者贫困山区的孩子。”

老林笑了,笑得有些苦涩,“小李,你还是太年轻。这规则不是这么玩的。这遗产得经过层层审批,各种流程,最后能不能落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,谁也说不准。”

接下来的几天,老林依然在不停地翻阅卷宗,拨打早已无人接听的电话。他甚至开始在脑海中编织张老先生的故事:他可能是一个孤独的隐士,或者是一个饱受创伤的艺术家,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艺术和生活上,却最终被社会遗忘。

有一天,老林在整理文件时,意外发现了一张泛黄的明信片。明信片上是一幅水彩画,画的是一棵孤独的老树,背景是一片灰色的天空。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: “给我的归处”。明信片的邮戳是三十年前,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山村。

老林的心动了一下,这或许是线索。他决定亲自去一趟那个山村。

颠簸了几个小时的山路,老林终于到达了那个落后的小村庄。村子很小,只有几十户人家,房屋破旧,生活清贫。他挨家挨户地询问,试图找到和明信片有关的人。

最后,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颤巍巍地告诉他:“那是张家的孩子画的,张家的孩子早就不在了。他小时候就走了,去了城里,再也没回来。”老奶奶指着村头那棵枯萎的老树,“这棵树啊,以前可茂盛了,跟张家孩子画的一模一样。”

老林看着那棵枯树,突然明白了一切。他回到了办公室,关上门,拉上窗帘。在昏暗的光线下,他打开电脑,开始修改张老先生的案卷。

“老张,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。”老林对着屏幕上的照片低语,仿佛张老先生就坐在对面。

几天后,一份关于张老先生遗产分配的新文件呈现在上级领导的办公桌上。文件上,那笔巨额遗产被分成两部分:一部分用来修缮那个偏远山村的道路,另一部分则被用于资助当地的艺术教育项目。

当新的分配方案公布时,社会上哗然一片,没有人能理解一个无人继承的遗产怎么会被分配到如此奇怪的地方。但老林知道,这才是张老先生真正的“归处”。

而当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张老先生的遗产的时候,很少有人关注到,老林自己从办公室的档案室里,拿走了那张泛黄的明信片。他小心翼翼地把明信片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。他偶尔会打开抽屉,看着明信片上的那棵老树,感到一种莫名的安慰。

谁也没注意到,老林办公桌上的盆栽,一夜之间枯死了,那棵盆栽的品种,是一种从不吸水的仙人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