账户误差

李明，一个在北京软件公司苦熬的程序员，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晚上睡前刷刷“国际账本”——一个不知何时兴起的跨国网友自发组织的“对账”活动。说是对账，其实就是一群不同国家的人，在社交媒体上，各自报出自己当天在数字支付平台上产生的消费金额，然后互相“校对”。

起初，大家只是图个乐子，看看不同国家的消费水平差异，但渐渐地，这变成了一种带有某种仪式感的活动。李明每天都期待着看到美国网友“约翰”的账单。约翰的账单总是很神奇，比如今天他会买一包3.99美元的“空气”，明天又会在某个虚拟空间花掉25美元买一顶虚拟帽子。

“今天我又在‘元宇宙’里租了一艘太空飞船，花费35美元。”约翰昨天在群里报账。

“你天天在‘元宇宙’里消费，生活费都不够用了吧？”李明打字回复，顺手发了一个自己刚买的15块钱的煎饼果子截图。

“李，我今天在虚拟农场里种了一颗价值12美元的番茄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。”约翰回复。

李明耸耸肩，放下手机。他觉得约翰的生活简直像一部科幻小说，充满了不确定性，但也隐隐让他觉得，约翰的世界好像比自己更“真实”。

这天晚上，李明和往常一样，打开“国际账本”群，准备开始今天的“对账”。约翰照例发来了他的消费明细：虚拟健身房会员费19.99美元，虚拟宠物狗粮8.75美元，虚拟音乐会门票22美元……

李明看了看自己的消费账单，今天有点特殊，除了早上的包子，中午吃了一碗20块钱的牛肉面，晚上加班点了外卖，总共花了60多块钱。

“约翰，你今天花这么多钱在虚拟世界，难道都不考虑现实生活吗？”李明忍不住发问。

约翰沉默了一会儿，回复：“李，我今天收到了一份账单，‘现实’账单，我欠了一个‘现实’银行12000美元，他们说我不还钱就要没收我的‘虚拟财产’。”

李明愣住了，他盯着屏幕，手指颤抖着打字：“你的虚拟财产可以被现实银行没收？”

“是啊，我们这里是这样的，李。他们说，虚拟财产也是财产，所以可以抵押，可以没收。李，我感觉我现在就像一只笼子里的虚拟宠物，我每天都在用我虚假的消费，给他们创造利润。”

李明一时语塞，他突然感觉自己的生活也变得荒诞起来。每天为了微薄的收入努力工作，拿着真实的钱去购买真实的商品，但这些“真实”却让他感觉如此的虚无。而约翰，这个生活在虚拟世界的人，却在用虚假的消费，揭示着这个世界的真相。

第二天，李明收到了一条来自约翰的私信，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单词：“李，我的‘宇宙飞船’被银行收走了。他们说，这艘飞船欠了银行500美元的维修费。”

李明看着手机屏幕，他突然觉得，自己和约翰，以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，都好像在同一个巨大的“游戏”里。而规则，似乎从来不属于他们。

李明缓缓地关闭了手机屏幕，叹了一口气，明天又要开始“真实”的加班了，为了生活，为了“真实”的未来，他开始思考，自己究竟在“真实”的为谁而活。这“真实”，又真的如他所见那般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