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墨味的香水

王老师最近觉得自己像一瓶行走的香水。

不是那种法国进口、带着异国情调的奢华香氛，而是带着浓郁油墨味的、国产“试卷牌”香水。

这味道的源头，是学校新出台的“自愿打印”政策。说是自愿，可谁家孩子敢不交那723块钱的打印费呢？不交？行，上课没讲义，考试没试卷，回家自己印去吧！

王老师是语文老师，平日里最爱拽几句古文，可如今，他一张嘴就是：“同学们，今天我们来学习这篇新印的《阿房宫赋》，这油墨香不香啊？这可是咱们用真金白银换来的，比黄金还贵呢！”

学生们哄堂大笑，可笑声里透着一股子苦涩。

这事儿很快在家长群里炸开了锅。有家长直接把收费单发到了网上，还配文：“闻香识女人，闻墨识学费。”

舆论迅速发酵，教育局也坐不住了，连夜发通报，说要调查，要严肃处理。

学校领导慌了，赶紧召开紧急会议。校长一拍桌子：“谁让你们收这么多的？啊？这不是给学校抹黑吗？赶紧退钱！退钱！”

可怎么退，又成了个难题。

教导主任出了个主意：“要不，咱们搞个‘油墨抵扣’活动吧！一张试卷抵扣一块钱，印了多少，就退多少。”

这主意听着挺好，可操作起来，比登天还难。学生们交上来的试卷，五花八门，有写满了字的，有只写了姓名的，还有画满了涂鸦的。

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，有些学生为了多退几块钱，竟然把以前的旧试卷、旧作业本都翻了出来，甚至还有人从废品收购站淘换来一堆废纸，说是要“支援教育事业”。

学校门口，每天都排起了长龙。家长们拿着一摞摞的试卷，像是拿着一沓沓的钞票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
王老师站在校门口，看着这荒诞的一幕，心里五味杂陈。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，家里穷，买不起纸笔，只能用树枝在地上写字。可如今，孩子们有了纸笔，却又要为这纸笔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油墨味，这味道，比任何香水都刺鼻。

几天后，学校宣布，“油墨抵扣”活动圆满结束，所有打印费已全部退还。

可王老师却发现，学生们身上那股油墨味，似乎更浓了。

他走进教室，看到讲台上放着一瓶崭新的香水，标签上写着：“试卷牌”香水，723元。

下面还有一行小字：“特别纪念版，永不退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