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吒的KPI

哪吒最近很烦。不是因为又被谁欺负了，也不是因为龙王又在闹事。而是他，这个曾经脚踏风火轮，手持火尖枪，闹海除妖的少年英雄，现在正被一份“季度绩效考核表”压得喘不过气。

“哪吒同志，本季度你的人气值增长低于平均水平，周边产品销售额下滑，网络讨论度也呈现疲软态势，根据《神仙公务员绩效管理办法》规定，您将被降一级薪资。”太乙真人捋着胡子，语重心长地念着手里的文件，语气里充满了无奈，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绩效考核折磨的人。

哪吒听得脑袋都大了。他挠了挠头上的揪，有些不耐烦地说：“师父，我天天忙着巡逻，和那些妖魔鬼怪打打杀杀的，哪有空搞什么人气值？再说，那些什么手办、联名款，不是早就交给营销部了吗？怎么又算到我头上了？”

“哎，”太乙真人叹了口气，“现在都讲究全方位发展，你不能光会打架啊。你看人家孙悟空，不仅能打，还能直播带货，人家那流量，蹭蹭往上涨，你得学习啊。”

哪吒更郁闷了。他想当年大闹龙宫，何等威风，如今却要被这些数字搞得焦头烂额。他尝试过开直播，结果对着镜头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，那些粉丝倒是很热情，直呼“哪吒哥哥好帅”，但就是不买账。他也尝试过发短视频，结果不是把道具弄坏，就是被哮天犬抢了镜头。

他开始怀疑自己。难道我真的过气了吗？难道我真的不适合这个时代了吗？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扎着两个丸子头，拿着火尖枪，一脸愁容的自己，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老旧玩具，既无趣又无用。

他决定改变。他开始学习那些爆款视频的套路，开始研究那些粉丝喜欢的话题。他甚至还去参加了“神仙网红训练营”，学习如何摆姿势、如何说话、如何营造话题。

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。他开始失眠，开始厌食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闹海的意义。他发现，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降妖除魔，现在却变成了一堆堆毫无意义的数据，而他，则变成了一个为了数字而活着的工具。

转眼间，又到了季度考核的日子。哪吒忐忑不安地坐在太乙真人的对面，等待着宣判。太乙真人翻开那份熟悉的表格，又捋了捋胡子，然后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，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
“哪吒同志，本季度你的人气值增长，周边产品销售额，网络讨论度均有显著提升，尤其是在“神仙COSPLAY大赛”中，你以‘哪吒机甲版’的造型，成功吸引了无数眼球，打破了多项记录。”

哪吒愣住了，他瞪大了眼睛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明明什么都没做，怎么成绩会这么好？

太乙真人得意地一笑，指着报表上一个小小的注释，上面写着：“本季度数据造假，由系统自动完成，目标是为了激励神仙工作热情。”

哪吒彻底傻眼了，他看看太乙真人，又看看那份荒诞的报表，忽然觉得，自己闹的不是海，而是一个比大海还要深不见底的荒唐笑话。他终于明白，自己不是在和妖魔鬼怪战斗，而是在和一个看不见、摸不着的系统较劲。他，只是这个系统中的一个小小的数据。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丢进洗衣机的木偶，被一遍又一遍的搅动、揉捏，最终变成了什么，自己都不知道了。 他看着窗外，那些曾经被自己拯救过的凡人，依旧在过着他们的平凡生活。他突然觉得很累，很累。他想，或许，他也应该像他们一样，去过一些平凡的生活，而不是被这些该死的数字所裹挟。

他起身，默默地离开了太乙真人的办公室。他没有去巡逻，没有去直播，而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，拿出了自己的火尖枪，开始擦拭。他发现，这把曾经陪他征战四方的武器，此刻却显得如此的陌生。

他忽然觉得自己更像申公豹了，只不过他比申公豹更惨，因为他连一个“丑强惨”的标签都无法拥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