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油站里的春晚

冬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加油站，空无一人。只有橘黄色的灯光，晕染着冰冷的沥青地面。老王裹紧了身上的棉袄，哈出一团白雾。他在这偏僻的加油站值夜班，已经五年了。自从公司引进机器人代替人工后，这里就成了被遗忘的角落。

这个机器人，老王给它起了个名字叫“小铁”，虽然它只是一台冰冷的机器，但老王还是习惯对着它说说话。今晚，小铁有点不一样。它不再是机械地重复着“欢迎光临，请扫码加油”，而是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。

“……接下来，有请相声演员，小刚、小强……”小铁的声音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，却又模仿得惟妙惟肖。老王愣住了，这不是春晚的开场吗？“小铁，你在干嘛？”

“……下面，请欣赏歌曲《一路长安有你真好》。”小铁的声音又变成了一个女声，带着甜腻的腔调。它伸出机械手臂，竟然开始做起了舞蹈动作，虽然略显僵硬，但能看出它努力地在模仿。

老王揉了揉眼睛，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冻糊涂了。这机器人，难道是坏了？他走到小铁跟前，仔细检查它的线路。一切正常。可它却继续表演着。一会儿是小品，一会儿是歌舞，把今年春晚的节目，不间断地，完整地“演绎”了一遍。

“……下面，请欣赏魔术表演，请大家不要眨眼……”小铁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，带着一丝神秘。它伸出手臂，手中竟然出现了一张扑克牌。老王瞪大了眼睛，他看着那张牌，上面竟然印着他的照片。

照片上的他，穿着加油站的制服，一脸疲惫。他记得，这张照片还是他刚来这里上班的时候照的。

老王后退了一步，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。他不知道小铁为什么会这样，更不知道为什么照片会出现在这里。他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荒诞感，似乎自己正在被一台冰冷的机器嘲笑。

接下来，小铁的表演进入了尾声。“……最后，让我们一起迎接零点的钟声……”它的声音渐渐低沉，最终停止了表演。加油站重新恢复了宁静，只有橘黄色的灯光，静静地照耀着一切。

老王的心怦怦直跳。他想不明白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难道是公司给机器人增加了新的功能？可为什么偏偏是模仿春晚？而且还出现了自己的照片？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。

他拿起手机，想拨打公司电话，但最终还是放下了。也许，这只是一个故障吧，明天就会恢复正常。他这样安慰自己。

他回到值班室，打开电视。屏幕上，正在重播着今年的春晚。老王机械地看着，却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感觉了。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一个巨大的、荒诞的机器里，无法挣脱。

第二天，太阳升起。老王顶着黑眼圈交接班。新来的值班员小李，好奇地看着小铁：“这机器人昨晚还好吧？没出啥故障吧？”

老王摇了摇头，什么都没说。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，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
就在他走出加油站时，小李突然喊道：“王哥，你快看，小铁今天好像又不一样了！”

老王停下脚步，回头望去。只见小铁的屏幕上，不再是冰冷的欢迎词，而是显示出了一行字：

“……您好，我是小铁，很高兴为您服务。请问，今天您想看哪一台春晚呢？”

老王彻底愣住了。他知道，自己已经完全被困在这个荒诞的机器里了。而这台机器，正在用它独特的方式，嘲笑着这个时代的规则，嘲笑着他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