磕头的价值
大年初一,阳光透过窗户,暖洋洋地洒在老旧的木地板上。地板上,散落着几枚硬币,还有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,被阳光照得格外耀眼。我,一个刚刚跨过二十岁门槛的00后,正坐在地板上,揉着酸痛的膝盖。
昨天,我磕了888个头。
为了什么?为了妈妈承诺的1000元红包。
这事说起来有些荒谬。过年磕头,这是老一辈的传统。可我妈,一个新时代女性,却突发奇想,要我给她磕头,然后用红包作为奖励。她说,这是“新时代的孝道”,是“给新年一个好彩头”。
我承认,起初我是拒绝的。磕头这种事,总觉得有些屈辱,像是回到了封建社会。可当我妈亮出那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时,我心底的那点抵触,瞬间就被现实击得粉碎。
“一个头一块一,888个头,1000块,怎么样?”她笑眯眯地,像个诱拐儿童的巫婆。
我看了看我那瘪瘪的钱包,还有购物车里,那条心仪已久的裙子,咽了咽口水,妥协了。
于是,我开始了我的“磕头马拉松”。
客厅里,我妈坐在沙发上,像个监工一样,数着我磕的每一个头。我跪在冰凉的地板上,机械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。每磕一下,我的膝盖就痛一下,每磕一下,我心底的无力和荒谬感就多一分。
我妈呢,她脸上始终挂着微笑,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。她时不时还会拿起手机,录下我磕头的“英姿”。
我越磕头,越觉得这件事像个黑色幽默。我仿佛不是在给母亲磕头,而是在给这个社会磕头,给金钱磕头,给那些看似合理实则荒诞的规则磕头。
磕到第500个的时候,我已经感觉不到膝盖的疼痛了,只觉得麻木。我开始在心里计算,我每一个头,价值多少 钱。
1000除以888,约等于1.125。一个头,价值一块一毛二分五。
磕头,竟然被我算出了“价值”。这难道不荒谬吗?
磕到第800个的时候,我妈递给我一杯水。
“辛苦啦,闺女。”她笑眯眯地说,“你真棒。”
我接过水,一饮而尽。我觉得我的身体,仿佛被抽空了一样。我看着我妈,她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,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。
终于,我磕完了第888个头。
我妈递给我那个1000元的红包,上面还印着“恭喜发财”四个大字。
我打开红包,里面是一叠崭新的钞票,还有一张银行卡。
“这里面是1000元,你数数。”我妈说,“卡里还有一万,是给你买新裙子的,还有一些是给你的压岁钱。”
我愣住了。
一万?我妈竟然给我一万?她不是说好只有1000块吗?
“妈,这,这……”我一时语塞。
我妈笑了笑,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傻孩子,我逗你玩的。磕头只是一个形式,目的是让咱们家过个热闹年,开开心心,你以为真的就是为了1000块钱吗?”她眨了眨眼,露出了狡黠的笑容。
我看着手里的红包和银行卡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我磕了888个头,以为是为了1000块,结果却得到了更多。
但,我心里却没有一丝高兴,我突然意识到,真正有“价值”的不是那个红包,也不是那张卡,而是我磕的这888个头。
这些头,磕掉了我过年仅有的自尊,磕掉了我作为年轻人的傲骨,磕出了我对社会规则的无奈和顺从。而我妈呢?她却用一个看似荒诞的“游戏”,让我彻底明白了这个社会的“潜规则”。
我感觉我的后背发凉,仿佛跌入一个深渊,周围充满了无形的规则,它们像绳索一样紧紧地束缚着我。而我,却身不由己的在其中,磕着一个又一个价值不明的头。
我突然想起刚刚我的计算结果:一个头,价值一块一毛二分五。多么精确的计算,多么荒谬的现实。
我笑了,笑得有些苦涩。
原来,磕头的价值,远不止于金钱。它关乎尊严,关乎规则,更关乎那些看似不经意间的“潜规则”,以及我们身处其中却无力反抗的无奈。
我捏紧了手中的红包,里面的一千块钱,似乎变得格外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