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失的下午茶
张强盯着空荡荡的茶水间,感觉心底也空了一块。曾经摆满零食饮料的货架,如今只剩下了冷冰冰的玻璃和几张过期的告示。字节跳动取消下午茶了,这个消息就像一场无声的地震,震得整个办公区都有些摇摇欲坠。
张强在字节干了三年,从一个青涩的实习生,熬成了一个略显油腻的组长。下午茶是他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。那短暂的二十分钟,是他和同事们难得的放松时间,也是他汲取能量,继续投入到无尽的代码海洋里的燃料。
但现在,燃料没了。
一开始,大家只是在工位上低声抱怨,说公司是不是效益不好,要开始“降本增效”了。可张强总觉得没那么简单。毕竟,字节的股价还在飞涨,广告收入也屡创新高,区区下午茶,在庞大的商业帝国面前,不过是沧海一粟。
他开始留意起公司里的变化。原本热闹的休息区变得冷清了,同事们之间的交流也减少了,取而代之的是敲击键盘的快速节奏和时不时响起的电话铃声。大家都在各自的工位上,像一个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,不知疲倦地运转。
张强觉得有些不对劲,他尝试着和同事们聊起这事儿。但大家似乎都变得沉默了,要么敷衍地说“反正干活也一样”,要么就转移话题,谈论最近的股票和楼市。
只有老王,这个在字节干了十年的老员工,似乎看穿了一切。那天中午,老王把张强拉到楼梯间,神秘兮兮地说:“小张啊,你以为公司只是取消了下午茶吗?那你可就太天真了。”
“老王,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张强不解地问。
老王点了一根烟,深深地吸了一口,缓缓吐出一团烟雾:“我跟你说,这下午茶啊,它不只是个零食,它还是一个‘连接器’ ,一个能让你放松警惕的‘麻醉剂’。”
“麻醉剂?”
“对。你想想,大家在下午茶的时候,是不是都会聊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?说说生活,吐槽一下老板,拉近一下关系。可现在,这些都被取消了。大家只能各忙各的,互不干涉。公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,他们不希望我们有过多的人际交往,他们希望我们像一个个独立的节点,高效运转,不会因为情感而影响效率。”
老王继续说道:“他们利用科技,把我们变成了一个个‘高效个体’,没有了下午茶这个‘连接器’,我们就像一台台孤立的机器,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,失去自我,最终被这个庞大的系统吞噬。”
张强听完老王的话,顿时感到背脊发凉。他意识到,字节取消下午茶,表面上是为了节省成本,实际上是为了更深层次的控制和异化。
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,张强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。他每天下午三点,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,走到茶水间。虽然没有了零食饮料,但他还是会坐在那里,观察着来往的同事。
他发现,起初大家都会好奇地看他一眼,但很快就又低头继续工作,好像他是一个透明人。渐渐地,来茶水间的人越来越少,只有他一个人,孤零零地坐在那里,像一个被时代遗忘的孤魂野鬼。
一天,张强在茶水间里看到一个扫地阿姨,正在默默地收拾垃圾。他突然想起老王说过的话,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阿姨,你觉得我们公司,是不是越来越像一台机器了?”
阿姨放下手中的扫帚,看了张强一眼,缓缓地说:“小伙子,机器是不会说话的,但人,会说真话。”
然后,她指了指地上那些被遗弃的下午茶包装袋,轻轻地说:“这些,都是你们曾经存在的证明啊。”
张强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包装袋,突然明白了。或许,公司不仅取消了下午茶,还试图抹去他们曾经拥有的,那些鲜活的,真实的,有人情味的记忆。
张强突然拿起手机,打开了公司内部的论坛,发了一个帖子:“我今天下午三点在茶水间等你,一起‘摸鱼’。”
他知道,这可能会让他付出代价,但他必须做点什么,来对抗这种无形的异化,来找回他们曾经拥有的,那份真实的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