胜负手

“柯洁不比了。”

消息像一枚石子，投进平静的棋坛，激起层层涟漪。李伯坐在棋社一角，呷了口苦茶，看着电视里年轻的记者对着镜头慷慨激昂。

李伯是老棋迷了，见证过柯洁的辉煌，也目睹了他近来的颓势。自从人工智能“阿尔法狗”横空出世，围棋世界变了天。人类棋手在冰冷的算法面前，节节败退。柯洁，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，也开始变得沉默寡言。

“老李，你说柯洁这是咋了？以前多傲气的一个人。” 棋社老板老王凑过来，递了根烟。

李伯摆摆手，拒绝了。 “傲气？那是自信。现在…自信没了。”

电视里，柯洁的微博截图被放大。“世界围棋九冠王”。李伯叹了口气，这孩子，还是放不下。

两天后，李伯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。

“李老，我是柯洁。”
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 李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
“我想和您下一盘棋。”

李伯愣住了。“和我？我这老胳膊老腿的，早就不下棋了。”

“就当陪我这老头子最后玩一盘吧，可以吗？” 柯洁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。

李伯犹豫了一下，答应了。

约定的地点在棋社。李伯早早到了，摆好棋盘，泡上好茶。柯洁来的时候，穿着一件普通的运动衫，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。

两人落座，柯洁执黑先行。李伯发现，柯洁的手有些颤抖。

棋局开始，柯洁的棋风依旧犀利，但李伯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。他的落子速度明显放慢，似乎每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。

李伯下了半辈子棋，对围棋的理解早已超越了胜负。他能感觉到，柯洁的棋里，少了以前的灵气，多了几分刻意。

“小柯，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？” 李伯问道。

柯洁抬起头，看着李伯，眼神复杂。“李老，您说，围棋的意义是什么？”

李伯笑了笑。“意义？围棋就是围棋。胜负，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。重要的是，享受过程，找到乐趣。”

柯洁沉默了。

棋局继续进行。李伯发现，柯洁的棋越来越保守，似乎只想稳守，不再追求进攻。

“小柯，你这样下，赢不了的。” 李伯轻轻叹了口气。

“我知道。” 柯洁的声音很低。
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下？”

柯洁没有回答。

棋局进入尾声。李伯执白，占据了明显的优势。柯洁的黑棋，已经无力回天。

“我认输。” 柯洁说。

李伯看着他，没有说话。

“李老，我…我不想再和人工智能下棋了。” 柯洁突然说道。“我…我怕了。”

李伯明白了。柯洁不是怕输给人工智能，而是怕在人工智能面前，失去自我。

“小柯，围棋不是只有输赢。重要的是，你是谁。” 李伯拍了拍柯洁的肩膀。“记住，你不是人工智能的复制品，你是柯洁。”

柯洁抬起头，看着李伯，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。

第二天，一则新闻震惊了围棋界：柯洁宣布复出，将参加下个月的国际围棋大赛。

新闻的结尾，附上了一张照片。照片里，柯洁站在棋盘前，眼神坚定。他的面前，摆着一副普通的围棋。棋盘上，黑白棋子交错，看似混乱，却又蕴含着无限的可能。而柯洁的手，正缓缓拿起一枚黑子，准备落子。那枚黑子，不是为了胜负，而是为了找回自我。

几个月后，在一场重要的围棋比赛中，柯洁再次面对人工智能。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再次惨败，但他却出人意料地采取了一种全新的策略，一种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下法。

最终，柯洁输了。

但他输得漂亮。

赛后，记者问他：“柯洁先生，您认为这次比赛的意义是什么？”

柯洁微微一笑，说：“胜负重要吗？重要的是，我下出了我自己。”

与此同时，李伯正在棋社里，看着电视直播。他端起茶杯，轻轻抿了一口。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，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。他知道，柯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“胜负手”。

李伯放下茶杯，拿起一本棋谱，继续研究起来。阳光透过窗户，洒在棋盘上，映照出黑白分明的世界。这个世界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。